[45]死了一百万零一次的杀手
*星际pa，原梗《死了一百万次的猫》
四叶环是个活了一百万次的杀手。他死了一百万次，也活了一百万次。只要他愿意，这世上没有他杀不掉的人，你看——他高大，强壮，而且不怕死。有一百万个人死在他的刀下，他也救过相同数目的性命。他就这么活了一百万次，死了一百万次，但一直孤零零的，而且不开心：他的眼睛看不见。
有一次，环给国王卖命。国王残暴又冷酷，征服了许多星球。环不讨厌国王。他们一起走过尸山血海。国王偶尔会给环做点心，那是他经历一百万次生死都无法忘记的好吃点心。他吃完点心，抹抹嘴，等待国王的命令；而以残暴冷酷著称的国王却哭了。环不明白他为什么哭，也懒得思考。他只知道接下来的目标是国王的弟弟。这一次，他在接近目标的路上就死掉了。
有一次，环侍奉一位占卜师。占卜师很少要他杀人，更多是让他跑跑腿，做些杂务。环不讨厌占卜师。占卜师的朋友也是占卜师，他每天都会带来新鲜的花束，环看不见，但可以闻到森林的清香。后来，占卜师终于有了要杀的人：他要环杀掉自己。环疑惑极了，杀了你我该从谁那里拿到报酬呢？于是刀锋一转，环倒在血泊中，弥留之际听到不知来自谁的一声轻叹。
有一次，环被商人收留了。商人热情又爽朗，对待环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一样。环不讨厌商人。他在船上度过了很长一段安稳的时光。某一天，在宇宙海盗袭来的时候，他为商人挡了一箭死掉了。
有一次，环刚醒来就被卷入了战斗。对手似乎只有两个人，年长的骑士很难缠，但环还是拼尽全力重创了他。在年长骑士“快跑啊”的呼喊声里，少年骑士挥着剑冲了过来。不知是对莫名其妙的胜利毫无兴趣，还是单纯只是觉得“我不会丢下同伴逃跑”这句话听起来不错，环顺从地任由长剑穿透胸膛。
有一次，环遇见了吹笛人。吹笛人哔哔地吹着笛子，对环说：“你已经活了一百万次了啊。”
环有点惊讶，只是有点。他不知这世上除了他还有人知道自己已经活了一百万次的秘密，因此注意力在吹笛人身上停留得久了一点。吹笛人呵呵笑起来：
“哥哥我可是什么都知道哦。有什么想问的就尽情地问吧，青少年。”
环犹豫了一下，“我为什么不会死？”
“你会死，死的时候就知道了。”
“我为什么看不见？”
“你看得见，看见的时候就知道了。”
“我为什么一直一个人？”
“你不是一个人，等你有了同伴的时候就知道了。”
“你这不是什么都没回答吗！”
吹笛人就又哔哔地吹起笛子，环有点生气了，没有理他，转身离开了。
他是活了一百万次的杀手，但杀手总要有雇主。环从不没有理由地杀人。他走啊走啊，走过星球的表面，到了神官们的住处。他听到一个声音对他说：
“那边的旅人先生，要不要喝一碗水呢？”
神官不需要杀人。那双纤长的手可以施放治愈的法术，可以弹出美妙的琴音，可以领着环穿过长长的走廊，但唯独不会拿起兵器。这可不行啊，环想，神官这么弱小，得保护他才行。所以他留了下来。他对神官说：
“为了报答你的水，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神官却只是温和地笑一笑说“好呀”。
这一次，环成为了神官的朋友。因为神官实在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做，只是需要一个朋友。环不讨厌神官。不如说，他很喜欢神官。神官告诉他天空的颜色，给他唱好听的歌。环觉得自己一百万次的生命里从没如此幸福过。他开始恐惧死亡——吹笛人说过他也会死。死掉了该怎么办呢？他甚至没有亲眼见过天空的颜色。
但恐惧的事情总是会发生。数不清的飞船降落了，炮火声掩盖了乐音。环听得见国王的喊杀，听得见商人船队的号角，听得见占卜师的信鸽扑扇翅膀，甚至听得见哔哔的笛声。炮火落下来，环凭直觉扑到了神官的身上。束缚双眼的不祥的黑布脱落了，环终于得以看见神官：灰头土脸，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。环想抱怨，别浪费那张好看的脸啊，但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。
环活了一百万次，也死了一百万次。这只不过是第一百万零一次而已，轻车熟路，轻而易举。笛声越来越大，吹笛人出现了。
“你看，我说过吧，你到时候就都知道了。”
环用眼神示意他别说废话。
“好啦好啦，我会把他带走的。”
神官已经不在环身边了，环努力抬头，只能看到一个背影。空气中魔法的味道愈浓，有什么他不懂的力量凝结起来了。吹笛人自言自语着：
“让他使出那招可就都毁啦。”
活该。环想笑，可惜耗尽力气也只是能让嘴角做到微微上扬的程度而已。他不再看向神官，转而望着天空，那里确实同神官承诺的一样是湛蓝的。环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，享受自己第一百万零一次的死亡。这次他再也没有活过来了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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