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环&壮五]南瓜灯
护工姐姐给每个人发了三颗糖。院长老师趁休息时间悄悄过来，又塞给环三颗。环没吃，把它们藏在了裤子口袋里。
这是理的份。
孩子们被召集在大厅里，每年一次，孤儿院会组织万圣节的晚会，大家都能得到一颗小南瓜，用它来雕南瓜灯。雕好的南瓜灯由护工们摆在孤儿院的各处，作为接下来一个月的装饰品。环曾经抱怨过每年都是一样的活动太过无聊，而今年总算有了不同。他得一个人过万圣节。
不知道理在外边好不好。她也能和新家人一起过万圣节吗？环对着自己面前的南瓜走神。
*
“少爷，请用甜点。”
管家端上精致的小碟子。南瓜泥、黄油与其他壮五并不清楚的配料在一起烤制，散发着热气，格外诱人。壮五暗自提气。吃完这道甜点今天的家宴就宣告结束了，他也就可以去找叔叔，听他弹些万圣节的小调，顺便做一下刚刚听来的叫做“trick or treat”的奇妙游戏。
“今天的学习怎么样？”
壮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父亲是在喊他，赶紧放下叉子。“是。跟将棋老师学习了新的棋谱，但是还不能很好地掌握……”
“那么，稍后跟我来一局吧。”
“诶？可、可是……”
“怎么？”
“不……我很期待。”
壮五低下头，重新拿起叉子。明年的万圣节，自己得吃得慢一点才行。
*
“环，还不开始吗？”
护工姐姐走到环旁边，发现他的南瓜还完完整整。
“喔。还在想。”
其实没在想。环对这一活动实在有些腻歪。往年，在理闪闪发亮的目光里，他会绞尽脑汁雕出最棒的南瓜灯，然后让理捧着它们去跟朋友炫耀：看，我哥哥是不是很厉害？
可是既然没人会夸奖，他又干嘛去废那个力气呢。反正最后装饰在各处的南瓜灯都会烂掉，由保安叔叔抱怨着收拾残局。腐烂的南瓜们一个一个被丢进袋子，发出噗的响声，恐怕是碎成了好几块。那一天理的情绪就会很低落，环得使出浑身解数逗她开心才行。
“孩子们注意了哦！”
院长老师突然站在长桌的一端拍拍手。环下意识看过去，目光对上的瞬间他觉得老师对着自己眨了眨眼睛。
“今年的雕南瓜大赛我们来定一个新规则吧！老师们评出雕的最好的三个小朋友，可以满足他们一个愿望哦！当然啦，得是我们能实现的愿望才行。”
孩子们一瞬间炸开了锅。在孤儿院里，最不缺的就是愿望，只不过没有能实现愿望的人。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亮起来。
我能去看看理吗？
小小的希望在胸口升起来，环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，抓起了雕刻刀。
*
“将军。”
父亲的声音响起来，壮五咬了咬牙。这样就是今天输掉的第十盘了。
“怎么，你每天就只是学了这点东西吗？”
指责的话语毫无怜悯，“好过分！对手明明是个孩子你还使出全力！”——虽然脑中浮现出这样的抱怨，但壮五把它们都压回了心底。
“对不起。是我学艺不精……”他向父亲低下头，等待着接下来的批评。但父亲只是叹了一声。
“就那么想去找聪吗？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。”
“不是这样的！”一时的冲动使壮五站了起来，但在对上父亲堪称冰冷的目光时，又缓缓坐了回去，声音也小得像是自言自语。
“……叔叔他是个很棒的音乐家。”
“呵。音乐家。”逢坂壮志冷笑一声，“这不就是不学无术吗？还是说，他能教你下将棋赢过我？”
壮五的嘴巴紧紧地抿了起来。反驳的话显得那么无力，他只能自责因为自己的无能还连累了叔叔被父亲奚落。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，今晚他恐怕听不到叔叔给自己弹曲子了。
“……算了。随你想去哪，别在我眼前晃了。”
“是……诶？”
壮五瞪大了眼睛，他从没见过父亲这幅表情，好像是无奈，又有点伤心。父亲为什么会伤心呢？
“好、好的！谢谢您！我明天一定更加努力学习！”
壮五向父亲鞠了一躬，转身跑出了房间。他跑得太急，没听见身后传来的第二声叹息。
*
“啊，环……这个是什么？”
“是国王布丁！”
环举着自己的南瓜，自豪地大声说。孩子们都笑起来，有的说“这也太简单了吧”，有的则表示“但是真的很像啊”。
苦思冥想了半天，环最后把国王布丁那张无表情的脸雕在了南瓜上。不知他是一不小心还是有意而为之，本该平直的嘴巴末端带了点上翘的弧度，看起来倒像是国王布丁在笑。院长接过南瓜，端详起来。
“真的很像呢，环好厉害啊！”
环在周围小朋友们羡慕的注视下走回了座位。被夸奖了，虽然不是理，但是感觉也不坏。他突然想起什么，伸手去裤兜里掏那三块糖。它们被他的体温融在了一起，变得黏糊糊的。
理肯定会吃到比这好更多的糖吧？她说不定也会给我留下几颗。
但我还是希望理能全部自己吃掉。
环把那三块糖一起塞进嘴里，嘎吱嘎吱地嚼起来。
*
“喔，壮五吗，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。”
壮五喘着粗气跑进叔叔的公寓的时候，他正在仔仔细细地雕南瓜。地上一片狼藉，只有他的宝贝吉他被搁在架子上从而逃过一劫。
“您在做什么呢？”
“这是南瓜灯。雕南瓜灯是万圣节的传统哦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啊，叔叔，trick or treat！”
突然想起了什么，壮五鼓起勇气伸出手。
“哇！竟然给我搞突然袭击！——不过我可是有准备的哦！”
叔叔嘿嘿笑起来，擦了擦手，从架子上抓起吉他。
“要不要听？”
“要！”
壮五于是爬到床上，坐在叔叔旁边。聪开始拨弦。
“…Everybody knows I work it, work it like a treat. ”
“I said now. ”
“What is this that stands before me? ”
“Shakin’ in the mirror. ”
“He has come, my evil tein. ”
“Got me jumping out my skin. …”①
聪的公寓并不隔音，因此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拨弦，声音也压得很低。这跟壮五从电视上了解到的摇滚大相径庭，但他还是没理由地觉得这样的叔叔很帅气。直到邻居敲起墙壁，聪赶紧停下手，冲壮五吐了吐舌头。
“还是太晚了呢。这首歌后半很有趣，看来只能留到明年万圣节啦。”
“嗯！”
壮五并不觉得扫兴。这样他们就有了一个约定。他可以在接下来的一年之中无数次暗自幻想这首歌的后半，哪怕最终它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听。
*
“好了环，你的愿望是什么？”
院长老师俯下身，微笑着看着环。
“什么都可以吗？”
一位老师有点担心地走上来想说什么，但被院长拦住了。环直直地看着她。
“那……我想要一个月份的国王布丁！”
“……只是这样就行了吗？”
“嗯。行了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院长笑得更开心了。环却哭了。
*
“好啦，你该回去了。我送你下楼吧。”
“不必了！我自己走就好。”
壮五赶紧跑到门口，聪提着吉他跟过去。
“那路上小心哦？”
“嗯……那首歌的后半，明年可以弹给我听吗？”
“明明你自己也可以找来听嘛……”聪挠挠脑袋，“好啊，约好了。”
“嗯！约好了。”
壮五像是得到了美味的糖果，最后跟聪道了晚安，啪哒哒地跑下楼了。
*
“喂！MEZZO”的两位，在偷什么懒啊？快来帮忙！”
大和的吆喝从门厅传来，环跟壮五从沙发上弹起来，被眼前的场景惊呆。
“为啥会有这么多南瓜啊？！”
“Re:vale送来的！在楼下被快递员拦下，哥哥我也吓了一跳……”
百前辈到底是从哪里搞来了这么多南瓜呢……三个人站在玄关沉思。这些南瓜足够三月料理一个月还有剩余。
“冰箱也放不下……天气还不很冷，放在宿舍会坏掉的吧？”
壮五认真地困扰起来。大和皱着眉头想了想，“干脆等他们都回来，来玩雕南瓜吧！”
“雕南瓜？”
“怎么，你们没听过吗？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MEZZO”的两个人一起笑了。
“说什么呢！我可是超——擅长的！”
“我也会努力的。”
“好嘞，那么首先先把南瓜都搬进客厅吧。堆在这里待会儿又要被阿三骂了。”
但因为搬到中途环就罢工不干了，最后他们还是被三月念了一通。
END
①《Treat》-Kasabian
*壮五至今也没有听过这首歌的后半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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