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45]雨の中
人是非常脆弱的生物。
会哭，会因为小事生气，会积累压力，会生病，当然也会死。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消失，而他的消失又会给身边人带来悲伤，形成痛苦的循环。
人是非常脆弱的生物。环以为自己已经很清楚了。
“怎么了環くん？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？”
壮五撑起上半身，让自己靠在床头，被子滑落到腰际，松垮的睡衣领口处露出锁骨。
他之前有这么瘦吗？环思索着，目光扫过插着针头的左手、一把就能握住的手臂，最后停留在缺乏血色的脸孔上。那双好看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，眉头微微蹙起，等待着回应。
“そーちゃん，太瘦了。”
得到意料外的答案，壮五反应了一下才笑起来。
“常有人这么说哦。是天生的呢。”
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叫环不要担心，进一步说也不要自责。怎么可能不自责呢？环挠挠脑袋，“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吧。”
壮五似乎有一瞬想要阻拦，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，又缩回了被子里。
*
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。“不能让经纪人留到这么晚，而且我打个点滴就可以回去了”——在壮五如此坚持之下，只有环靠着“そーちゃん会住院都是我的错，我会负起责任照顾他的！”的宣言留了下来。可当真变成二人独处，环发现他无话可说，无事可做。壮五体贴地转过头看向窗外，环坐在床边在心里痛骂自己：都这时候了还是被そーちゃん照顾着。手机适时震动起来，是陆发来的rabbitchat。
“如果壮五さん醒着的话，记得跟他聊聊天哦！”
聊聊天吗……环握了握手机，试探着开口。
“そーちゃん。”
“環くん。”
两人都是一愣。
“你先说。”
“你说吧。”
……太尴尬了。环想了想，“我们要不要…聊点什么？”
“你明明不喜欢跟我聊天的。”
“我才没有，我什么时候说过。”
“你有说过，削土豆的时候。”
环哑然，壮五却笑了。
“抱歉哦，稍微捉弄了你一下。”
“那个时候也是……对不起。”
“環くん？”
环又捏了捏拳。他在两个小时前刚揪着面前的人大喊大叫，在五个小时前放了工作的鸽子害他被骂了近一个钟，在三天前没写问卷要他代笔，在一周前因为两人都睡过了站而怒吼。现在他想要道歉，壮五歪着头，一副不解的样子，好像在说你为什么要道歉呢？
环想，我并没有忘记人很脆弱这件事，我是忘记了そーちゃん也只是个普通人。
“跟我说说你叔父的事情吧。如果你愿意的话。”
壮五眨眨眼睛，“好啊。”
*
“削好了哦。”
环把苹果切成小块，装进纸盘里，递给壮五。在壮五道着谢接过的时候，他的手机又震起来。
りっくん这么晚了还没睡吗？他点开rabbitchat，是一织发来的消息。
“虽然我觉得四葉さん没有那么蠢，但姑且还是说一句，胃肠炎的病人不能吃纤维多的水果哦。”
“……そーちゃん，纤维多的水果，是什么？”
“嗯？”壮五努力咀嚼着，“苹果就算吧？”
“不要吃了！还给我！”
“诶？等、等一下，不是削给我的吗？”
“そーちゃん是病人不能吃这个！快吐出来！”
夺下壮五手中的盘子，环仔细数了数，发现没少几块才放下心来。壮五被他逗笑，“是谁告诉你我不能吃苹果的，大和さん还是一織くん？”
“いおりん…话说你知道啊！那为什么不阻止我！”
“因为你看起来真的很想帮我做点什么啊。”
“即使这样可能又要在你胃上开个洞？”
“没有那么严重啦。”
环叹了口气。
“そーちゃん的这一点，我不喜欢。”
“哪一点？”
“不像人的这一点。”
“诶？”
无视壮五脸上惊讶的表情，环自顾自说了下去。
“喜欢什么啊，讨厌什么啊，这种感情人都会有的吧？可是そーちゃん一直忍耐着忍耐着，看起来就像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讨厌一样。我说过的吧？我是个笨蛋，你不说出来的东西我就是不懂，你要跟我说才行，可即使这样そーちゃん也还是一次都没有说过，好累好难受帮帮我啊——什么都没说过。”
壮五沉默着。明明要道歉我却又说了指责他的话…这么想着，环赶紧开口。
“我想说的是——”
“我讨厌吃甜的东西。”
“啊？”
这次换环愣住了。
“我也讨厌像现在这样的下雨天。还有今天节目的那个制作人，我不喜欢他，总是揪着别人的小错误喋喋不休，要不就是在休息时间炫耀自己认识多少大人物。”
“……そーちゃん？”
“啊，还有刚刚骗了環くん的女孩子。撒这种谎怎么想都太过分了，環くん能够忍住没有骂她真的很了不起哦？”
“……”
“但是我喜欢音乐。唱歌跳舞都喜欢，喜欢Trigger，喜欢IDOLiSH7，当然也喜欢MEZZO”。跟環くん搭档之后虽然也有烦恼的时候，生气的时候，但環くん是个很温柔的人。这样的環くん我最喜欢了哦。”
“……そーちゃん。”
“嗯。”
“そーちゃん对不起。”
“不要道歉啦。”
“真的对不起…我以后会守时的，问卷也会填好，好好读台本，跟工作人员问好，不在节目的时候打哈欠…对不起…真的对不起……”
环像个孩子一样揪着床单埋头啜泣起来。壮五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微笑着伸出右手，摸了摸他的头。
*
“怎么看都是亲子教育节目啊……”
三月如此感慨着。大和则在一旁打起哈欠，“所以我都说了要他们自己搭车回来。”
“可是雨这么大，他们又没有伞，万一环脑子一热带着壮五跑回来怎么办。”
“反正都是年轻人，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吧……我们回去算了。”
即使这样，两位年长者还是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，一直等到天亮为止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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